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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第一章

我不是厌恶奢华,而是对人性感到厌恶。——《罗生门》

一辆炫酷的黑色摩托车从街上快速驶过,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,但车上的叶绍冥却无动于衷。暑假已经结束了,在这个暑假他也和往常一样没有报任何辅导班。明天将是上初中的第一天。这所学校是要长期住校的,只能等到寒假才能回家,所以他想要再多看看他居住的地方。

已经到了傍晚时分,44区的主城区真是有点凄凉。这里处在丘陵地带,其实就是土堆。叶绍冥在主街道上骑车上坡。这条街道在44区最大的土堆上。回头看看,景色真是壮观,低矮的房屋挤满了整个土堆,毫无秩序可言,视力不好的人甚至可以看成垃圾堆。街道两旁是摇摇欲坠的砖瓦房,这是44区较好的住所。房子基本上都只有两层,底层是千篇一律的洗脚店、理发店、按摩店,条件稍好的也有开五金店、杂货店的。然而每家店都没什么生意,里面的店员似乎也很懒散。每隔几十米,便有一群中年妇女在楼底择着菜,洗着衣服,谈笑风生。在一些广场上,有些人挤在一起看着重复了无数遍的二十年代的老片子,那电视卡顿严重,貌似过不了几天就要在土堆底部的垃圾场现身了。还有几群穿着背心或赤膊的老头围着一张桌子,在看人打牌,他们人手一支烟,对牌局抱有很大兴趣。各家的孩子都在为明天的开学做着极度紧张的准备,有些房屋里还不时传出骂声与哭声。到了区中心周围,街道渐变宽敞,路边的大排档都把桌椅抬出来了,准备迎接客人。夕阳的余晖照在城区上,如同照在遗址上一样,惨淡而可悲。

叶绍冥到达了土堆顶部,这里可以算是44区最富庶的地区了。这边尽管仍然没有正规的饭店,但此处的大排档规模都挺大的。叶绍冥挑选了一家自称“海鲜大酒店”的大排档,找个位置坐了下来。

他照常点了一碗海鲜炒饭。一个中年的店员微笑着把饭送来,但笑容遮掩不住他的疲惫与厌倦,这表情甚至可以说是苦笑。叶绍冥开始吃饭的同时,旁边的座位上挤满了人。他们大多是打工归来的男人,在这里喝喝酒,聊聊天,当然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,似乎盯上了某些人瘪瘪的钱包,但叶绍冥不想提醒,他不愿意多管这些事。人们表情各异,但今天他们竟然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。在喧嚷的人群中,叶绍冥听到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大喊道:“这税他妈的涨不停啊?中央的那些狗东西又在打什么算盘?……”但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了露天卡拉OK的歌声中。

这个大排档东边就是44区的标志性建筑:经贸中心。这栋楼是三十年前建的,大概有两百米高,那时国家的区域划分还没有那么“明确”。现在它貌似不允许进去了,还有传言说它里面变成黑市了。但是最近听说有一栋大楼高度超过了它,但是好像离这里很远(44区占地约18万平方千米)。这个经贸中心的特色在于它上面的大屏幕,虽然歪了十几度而且有点不灵光,但这被当地居民供作“宝物”。与往常一样,今天七点大屏幕上也准时播放了新闻。今天的新闻头条标题是“三区‘药王’家庭惨遭屠杀,除一人失踪外无人幸存”。据说凶手使用的是特制刀具,尸体惨不忍睹。经过死者伤口鉴定,此次作案的也是连环杀人犯“梦魇”,但其真面目仍未查出。报道中说“警方将会在1~4区展开地毯式搜查,一旦发现,立即枪毙,希望广大民众在得到情报后能第一时间提供给警方,提供者赏金¥1000000。”

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排档内变得更为吵闹,人声鼎沸,也有不少人站起来大声议论,貌似希望可以得到答复:

“‘梦魇’会不会来倒腾我们这儿啊?但我们也没钱啊。”

“别瞎扯,四区外头有‘墙’,如果想过来也是不可能的,那墙上的狗洞(贫民区对城门的俗称)连个苍蝇都放不进去。”

“两三区的狗东西们天天享受,我们却在这儿受苦,他们死了活该!”

还有醉汉大叫道:“‘梦魇’,你如果听得到就站出来!我们不管那骗鬼的一百万,杀光东北(1~4区的俗称)那的混蛋!替我们出气!”

下面的人都叫好。实际上,是没有人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的。叶绍冥刚刚吃完,立马快步走向自己的摩托车,他实在受不了这些虚伪的人了。

夜早已悄悄来临,街道变得极为安静。在无人的街道上,恐怕很多人都会有点害怕吧。但叶绍冥似乎很享受这黑暗,这寂静。路上的房子渐渐稀疏。过了一会儿,只能在月光的照耀下隐约看到几座茅草屋了。接下来就是叶绍冥所熟悉的大公墓。这里的墓地埋了近乎半个四十四区的死者。墓碑歪歪扭扭,说是墓碑还不如说是树枝。它们杂乱无章,一望无际,散布在大荒原上,在零星几颗枯树的陪衬下有点瘆人。叶绍冥一路骑车到墓地中央,看到了一栋哥特式的古老建筑,上面长满了爬墙虎,有些墙已经能看出些许裂缝了。相传这座建筑曾是古欧洲的城堡。大概是六七十年前,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,但是他的儿子有八个。他希望儿子们能合理竞争,然而他们却同室操戈,自相残杀。其中一人拿剑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其他七人,成为了国家领导人,但很快此国就被强大的H国吞并了。

在城堡周围两百米左右,有一圈铁栅栏。叶绍冥熟练地找到了栅栏门,骑了进去。他走进了城堡的大门,在温暖而又诡异的气氛下,找到了一个房间睡在了一张整洁的床上。

第二天一大早叶绍冥就醒来了,他依稀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。他走下了楼,推开了大门,发现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不远处,心里暗自想:这应该就是来接我的人。那两个人竟在吵架:“你来进这房子,你不是说你胆子很大的吗?”“这地方闹过鬼,我可不想死,你去!”“一个新初一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住在这种鬼地方啊!那个学校肯定在骗我们。”“我们要不走吧!”……他们又转头看了一下这座古堡,正好对上了正在下楼梯的叶绍冥的眼神。他们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——他们在叶绍冥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邪恶的东西。仅在一秒后,他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,慢步走近:“两位先生,我来晚了,此处确实是我家,你们没有受惊吧。”两人不敢抬头,故作镇定地确认了他的身份,然后拎起了他的行李往栅栏门外走。

这两个人在前面小声谈论了些什么,胆怯地看了一下叶绍冥,其中一人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,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。叶绍冥突然转过身去,用右手往后一抓,竟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。那两个人见状从腰间拔出匕首来,打算从后袭击叶绍冥,但他把掐住的人从地上提起,向后一甩,挡住了两刀。叶绍冥把手上的人扔到地上,平静地说道:“游戏玩完了吧,那就赶紧走。我知道路线是学校‘机密’。”那两人扶起受伤的同伴,喃喃说道:“这该死的怪物,就说住在这房子里的肯定不是正常人。”

栅栏门外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,叶绍冥自然地跨进了车门,对这车没有任何兴趣,而那三人也狼狈地进入了车子。车开始在一望无际的大荒原上驰骋,车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叶绍冥没有观察路上的风景,而是在车上睡着了,但车上的三个人却始终不敢动他。

大概过了两个小时,叶绍冥醒来看了看车外,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柱形物体。又过了半小时,那个柱子变成了一座摩天大楼。大楼外表除了黑色还是黑色,连窗户都找不到。在五六百米处隐入了云中。今天天气本身就阴沉沉的,这样更无法目测出楼的高度。这貌似就是传说中比经贸中心还要高的楼,但没想到竟会那么夸张,叶绍冥暗自想。

在这大荒原上拔地而起这么一栋楼已经够奇怪了,但更奇怪的是车停在了这栋楼前。叶绍冥问了司机,但他只是不耐烦地赶他下车。下了车才看到有几十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楼门前。各个车上都下来了形形色色的小孩和三个黑衣人,当然也有的不是三个的。看来这就是学校了

黑衣人见了黑衣人,简直是抱头大哭,貌似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经历。而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属于13岁的孩子。他们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对话,这倒不奇怪,教育模式导致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。

新生们排成一列纵队,踏进了未知的大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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